老周刚才发来了每晚的例行短信,他说–“MD公交还不来,冷风吹死了”。当然他肯定是把同一条短信发给了N个人,认识的,不认识的,熟悉的人,熟悉的陌生人,他的多普达手机有很强大的功能,那里面一定有着一个长长的名单,,也许他每一次给这干人等发短信的时候都会感到他不是一个人在孤单,,尽管他可能是在北京的夜风中,在那个他形容为猪笼城寨的出租房里,一个人走着,坐着,沉默着,,
仔细想来老周竟然是我们这一帮里我最早认识的人,可以追朔到6岁左右的孩童时期。
我们住在同一个居民区,两边都是居民平房,中间有着长长的街心花园。我的外婆是那个区的居委会主任,为此我总是低调地骄傲着,和所有小朋友都友好建交但内心认为自己才是最漂亮最聪明的小孩。那是我之后再也没有过的全盛时期。
外婆不准我和老周玩。据说老周是一个古怪的孩子,他不合群,或者老是打别的孩子,他总是躲在家里并把他家所有的电器拆掉。我想象中,他是一个脸色苍白的孩子,戴着毛线帽子,沉默着把家里为数不多的电器–收音机,录音机什么的拆掉。
我还是背着外婆和老周成功建交。他果然是那样的一个小孩–面容苍白,戴着毛线帽子,没有言语。不知为什么两个人有一次狠狠地打了一架。他揪了我的头发,我也不示弱地踢了他,然后哭着回家去。然后当然的我的外婆以她居委会主任的泼辣作风跳到老周家门口大骂了一通,老周的妈妈也很强悍的回骂,我躲在家中,心中觉得很羞愧。
后来我与老周断交,似乎是整个孩童时期。我认为他是一个古怪的坏小孩。
初中的时候我们有了一个密友群,老大、西米哥、杰、琳、婷、小弟、老李,还有老周。那真是歌里唱的青葱岁月,我们一起走过。
老周从来都不是我们当中的SPEAKER,他是RECORDER。我们不怎么CARE他,但没有他我们就会逐渐失去一个时代的记忆。
他沉默着,但他的衣服里袋里是一个录音机,那里面记录了整个初中时代我们所有人的悲喜。渐渐的我们把他当作了一个树洞,我们可以对着倾诉的那一种,我记得有一年野炊我和他夜晚去采购,我站在夜风中对他说自己象一个灰姑娘—那时我的全盛时期已经成为过去,我已经成长为一个敏感的时常忧郁的姑娘,我记得我说了一通后老周掏出他的录音机,,我坚持要他把卡带给我,他说以后再说。
后来有一年婷的生日,老周送给她的礼物,是一盒卡带,那里面应该也是婷敏感脆弱的少女时期的记录。
很多年后我在老周家看到他的抽屉,里面是整齐的卡带,还有编号,每一个人的过去,都安静的躺在那里,老周变成我们每一个人的过去的守护神。
又许多年过去了,,我们都长大,在不同的城市生活。老周仍然是我们的RECORDER,他用他的相机,他的DV,他的博客,记录我们所有人的生活,同时,终于,我们也看到了他的生活,在他的博客里。
他在博客里摊晒他的每一天。去了某个城市见了我们中的某人,他认真地贴照片为证。除了我们他还有很多知己,其中不乏美女,他得意地贴她们的照片,以及她们给他的短信。
我工作空闲的时候就看他的博客,他老是文不对题,他的题目都很香艳,但实则是一个欺骗。也许因为他需要关注;看似他的生活丰富多采,但是也有一个人自说自话的冷清,不过也许他又很享受这样的寂寞。
他果然成了IT及电子高手,他向往着有一天去海航修飞机,我想这也许是他自孩提时期以来的梦想。
他有一个他喜欢的女孩,并且我们都很喜欢她。但他的妈妈不喜欢。他们曾经上演过孔雀东南飞的现代版。但从他的描述中我们看不到一丝哀伤。他把自己掩藏得很好。
哦,对了,老周已经从六岁长成真正的老周,他是这样的—-高个儿,自来卷发,鹰鼻,鱼一样的弧度良好的薄唇,低沉嗓音,时时沉默,暗中观察一切,在我们面前偶尔露出真实的偏执与挑衅,直到我们生气为止。
我开博以来写不出任何的东西,内心有一点恐慌,怕自己在琐碎的生活中失去了书写的能力。我想不如先做做人物素描练习,老周说那就从他写起。他要求我码一万字给他,但是我想一万字于他,说长也长,说短也短了,,他听到一定会很高兴的,因为他喜欢自己被别人拿捏不准,捉摸不定。
我还是作我的素描速写好了。
他是我们当中的老三。
三哥老周,你喜欢这一篇吗?也许可以放在你的自传里作一个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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