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黑色呢绒上衣的女子

大雾,让我忘记了起床的时间,所以迟到了,上车,坐在我前面的是一个穿着非常花哨的女人,至少第一感觉是这样,她穿着棕色的灯草绒外套,绿色的围巾,紫色 的灯草绒提包,俗语有云:有钱人,大不同,身上穿的是灯草绒。即使现在看来,这句话依然是那么有效,资本的阶级区分不会因为所谓的社会制度改变,看清楚了 她的颜色之后我大脑里面浮现出6个字,泥土,树木,花草,棕色的外套便是泥土,绿色的围巾是树木,紫色的提包是花草,多么的富有画意~很快我的情绪开始沮 丧起来。

因为我看见了一个穿着黑色呢绒大衣的女人,她的头发外套背影让我想起了芳绮,一个同班两年的女生,说起来我的脾气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是很暴躁的,她把她的课桌搬进教室,推到我座位旁边的时候,我习惯性的锤桌而起……

当 她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的时候我才发现她长得不像是本地人哎……她看着那个时候很多人不知道的日剧,用着很多人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日本签字笔,又叫 水性笔(其实我不喜欢叫那个签字笔,签字是一个很慎重的事情,钢笔才是签字的笔),晓望先生喊她起来读课文的时候,我们才发现,她的口语真是very nice,晓望先生赞不绝口。很直接很大胆,她问我:我们做朋友好吗?可能是我当时理解不到位,我说:不好。我们写了很多的字条,每天下课后第一件事情是 销毁上课写的字条,所以现在我不知道当时写了什么,也想不起来了,捣乱和搞怪是我生活的主旋律,但是那个时候我都知道销毁证据,真是先知卓见。

只 记得一两件了,一是很多同学找她借钱,不多,都是一块两块,但是我没见他们还过,二是她用的三菱水性笔和台湾的硬币以及卡西欧的5号电池铁皮,,那个时候 我对日本并不厌恶,因为我读的历史还不够多,并且在疯狂的收集日本电池铁皮,现在的电池都用塑料包装了,很少看到铁皮的电池了,上课的时候,我把纸蒙在水 性笔的文字凸起和硬币上,临摹出一个轮廓来,兴奋的拿给她看,她答应把她带过来的电池上的铁皮给我,晚自习的时候我看到了她带来的卡西欧电池铁皮,展开得 整整齐齐,棱角用剪刀修成了圆形,我责怪了她一通,应该保持铁皮的原状,怎么能把棱角剪了呢?现在看来,她这么做,也不是随意而为的。

她 很喜欢搞怪,也很喜欢上课睡觉,穿着黑色的呢绒外套,把帽子戴上,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晓望先生听过她的口语之后,每次上课都要喊她起来读一段英文,然后 说:我们大家欣赏一下nancy的口语。特别的重音在“欣赏”两个字上。这个时候,她站起来之前总是无奈的对我笑笑,于是我萌发了一个搞怪的想法,芳绮不 是本地人,她不知道我们这里骂人的话,我告诉她说,“你妈啦个嘛B”是一句问候的话语,特别用于学生对老师的。一次下课之后,她照例去教室外面的水龙头洗 手,我走在她后面,晓望先生也在洗手,白色的粉笔灰顺着水流而下,突然,芳绮用异常灿烂的笑容和异常标准的台湾口音对着晓望先生说:“X老师,你妈啦个嘛 B”,晓望先生大惊:“撒子啊?”她大概意识到是我在整她,脸色变得通红,我跳到晓望先生后面,给她做手势让她不要继续说了……从那以后,芳绮总 是想着各种各样的方法整我,可是我都不记得具体的内容了,因为那个时候我没有记录的习惯。

两年时间过得很快,毕业了,她要回桃园去了,因 为要服兵役,我继续在学校里面读高中,一天我收到了一封信件,是一张生日卡,她比我大一天,加上一年,我想,这样我们过生日的时候很快都能想到对方,可是 这次她想到我了我却没有想到她,而她走的时候我根本就没问她的地址,我打过一次电话,她也接了,我觉得她的态度很冷淡,就没继续说下去,没想到她还是写信 来了。我很喜欢那张卡片里面带的一张书签,我一直在用,在我远离了书本之后,那张书签也不知道哪里去了,我回了信给她,从我寄到她收到要半个月近20天, 她寄给我也是,于是三年时间断断续续也没写几封信,都是问候和祝福的话语。

上了大学,我给她写了一封信,她没回,也许是她回了我没收到,大学的信件管理是混乱的,我没再写,至此和她失去了联系,而我,被更多的事情转移了注意力,也没再给任何人写过贴邮票的信件。

今天早上,这个穿着黑色呢绒大衣的女人让我想起了芳绮,我在想为什么,每天穿黑色大衣的这么多人,每天穿黑色大衣的女人是这么多人,也许是昨天晚上和苗苗多聊了几句,唤醒了我内心深处的一些回忆。

我和她一起出去过三次,第一次身上带了录音机,录音磁带还在那里,她不知道,我也没告诉她,更没打算告诉她,我想,只有听了录音带我才会想起那天晚上我做了什么,其他两次,我是真的什么也记不起来了。